[剑三][纯阳内部消化]剑鬼 十七
十七
“今日怎么舍得回来这么早？我还以为不和你家师弟鬼混到旭日东升你是不会回来了。”
楚炎甫回至葬魂之中，迎头便是一番取笑。
叶澜与楚炎一道受困于葬魂，然而叶澜鬼力远逊于楚炎，难以摆脱葬魂束缚，少有来去自如的机会，平日闲来无事，只得藉由窥听外界风雨打发时日。自从楚炎撞上了温然，叶澜闲暇之际便添了良多趣味。
楚炎整了整道袍领子，淡然应道：“只是近来教授温然剑术耽搁了一些时日。”
“葬魂来去只有三尺见方之地，白日里种种辗转反侧，难道你当我也是无知无觉的游魂，什么都看不见？”
楚炎再怎么不情愿，一席之地，总没有躲避的法子，只得侧首应道：“他是我至亲的师弟，待他再好都是应该的。这些年来，他一个人在华山孤零长大，处处遭人欺负，我不曾尽心照看，实在是亏欠良多。”
“温然的性情欢脱得很，再怎么被人欺负，想来也不过是些稚子打闹之事，你又何必介怀。”叶澜伸手推搡了楚炎一把，悠然道：“你啊，一旦对什么事上了心，就较真得过头。人都死了，阴阳殊途，怎么还有那么多放不下？”
楚炎默然不应，只是幽幽往前荡了两步，后头的叶澜伸手挽住楚炎新换的道袍袖摆，追上前带笑问道：“让我猜猜你这趟回来得怎么这么快，莫不成，你又害怕什么阴气伤着了他？我还记得先前花暮雨酗酒最凶的时候，你也出去探望过他几回，后来他邪气入体，差些一病不起，之后你就没有再踏出过葬魂半步。这一回，你又要在葬魂里一直躲着了？”
楚炎怅然叹道：“你说得对，阴阳殊途，这些日子以来，原就是我一己私欲，倘若因此连累了温然，我又如何能够安心。”
“从前那位军爷的确是抵受不住阴邪之气，然而温然体魄特异，可谓半鬼之身，你对他曾经动过杀意，也分毫伤不了他。如今不过是区区一场风寒，你所思忧的未免太多。”
任由叶澜百般相劝，楚炎仍是横了心闭门不出。叶澜劝也劝过了，看着楚炎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，禁不住取笑道：“我早就劝过道长莫要贪恋阳世风月，如今回到葬魂里，可是度日如年？”
葬魂里的鬼过得不舒坦，华山上的人过得更不舒坦。
温然本以为楚炎回到葬魂里歇着，歇个一两天总该出来了，然而一直待他热症痊愈，独自练了两天的剑，摆在被窝里的葬魂仍然就那样摆着，连香炉里供奉的烛火也是纹丝未动。
“明日便是气宗武学比试大会，师兄你当真不愿意出来再指点我一回么？”温然脱了鞋袜，盘膝在榻上吐纳气息，静心不到片刻，就总想着把葬魂捞出来摸一摸。
“师兄，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很认真地练功了！就算是师父亲自点拨我的剑术，也不曾练过这么认真！”温然眼里扬起一分光，但很快又转黯了：“虽然我知道和师兄相比还差了很多，明日说不准又是第一个落败……”
“可是师兄你不是说过，既然认了我这个师弟，总不能让我输得太惨。你再不出来陪我多练练，明日输了，我就告诉他们是你教的——”话音刚落，温然蓦地想起惦念至此，竟然连那个人的名姓也不曾得知，唇角不禁淡淡勾起一抹苦笑。
他自幼看得见鬼魂，所以平常也不觉得阴阳殊途是多么难过的事，就算是碰不着，每夜跟着师兄在莲花峰练剑的日子也是很快乐的，看着那道飘渺的鬼影宛如白鹤一般在林间穿梭，剑锋起落犹如漫天的飞雪，教人多么心驰神往。
然而楚炎先后两回都是这个模样，匆匆掷下一句离别的话就消散得无影无踪，他日复一日地抱着葬魂，也不曾过去几天，就有了度日如年的煎熬之感。
特意跑到天街点了一桌顶好的菜，想与楚炎一道分食，最后统统落入了一旁嗷嗷待哺的三只乌鸦嘴中。
剑练得格外的认真，格外的好，也得不到一句称赞。
相伴同行的日子不过半年，却是将他清静无为的生活搅成了一团活水，荡漾，荡漾。
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映进支窗，温然将葬魂用绸布仔细裹了三层，系于腰侧。
“师兄，倘若这一回比试我比先前表现得好，哪怕是只好一些，你都得出来夸夸我啊。就这么说定了，不准反悔——”